戴德旺
我爱怀旧。我已经不止一次给了自己这样的定语。这不,看着超市货架上那琳琅满目的零食,我想起了孩童时候吃零食的点滴记忆。
时代本身的物质匮乏,家庭条件的与众不同,使得我们兄弟俩与商店里出售的商品化的零食绝缘。但爱吃是孩子的天性,并不因为我们是穷人家的孩子而丧失。我们只能想出其它方法来让自己解解馋。
记得以前的冬天,天特别冷,特别地长。这时候,农活已经忙完了,村民们渐渐清闲下来。很多人家便开始着手准备过年时候的糕点了,有香烟糖、板糖、芝麻糖果等。我家所准备的只有列举中的前两种,我们最爱吃的一种便是香烟糖了。
香烟糖,顾名思义,它的形状很像大人们手里夹着的香烟。外面一层白如玉石的皮衣,里面夹裹着用麦芽糖搅拌的芝麻馅儿,这正如香烟纸包裹着烟草,所以“香烟糖”这个名儿取得再恰当不过了。
我们村里搬来了很多的浙江移民。他们看着我们手中拿着的香烟糖,常常直摇头。他们知道香烟是把烟草放在薄薄的纸片里卷曲而成,而这脆脆的烟糖如何制作而成,却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。说起香烟糖的制作过程,还是挺复杂的。
主妇早早地准备好小麦,用水淋湿,放在一个竹筛里,然后用洗脸巾盖住。以后每天要定期淋水,把蒙盖的脸巾掀开,让麦芽透气。大约一周之后,麦芽长得有一寸多长了,家里便开始第二道工序。
我妈妈早早起来,洗米,浸糯米,然后把米用饭甑蒸熟。等待天大亮了,爸爸便把竹筛里的麦芽切下一大块,拿到石臼锤碎。与此同时,大锅里烧开了一锅子水,爸爸把碎麦芽搅合在饭粒里倾倒在烧开的水里,之后用锅盖盖得严严实实,锅灶的灶膛里也用稻草堵严实了,起一个保温的作用。
大约到下午三四点钟,真正忙碌的时候开始了。大人们先是把锅里的饭浆舀到豆腐桶里,铁锅洗干净了,然后浇上油,锅沿上架上木架子,木架子上放上竹篮子,竹篮子里铺上纱布。这个工作一般要两个人配合完成,一个人固定住纱布,另一个人一瓢一瓢地将饭浆舀到纱布里,让汁水顺着纱布眼掉落到锅里。等到所有的饭浆都舀到纱布里,妈妈便把纱布四角合拢在一起,使出吃奶的劲儿,把饭浆里的汁水压榨干净,剩下的糟儿便成了猪儿的美食。
村子里有熬糖师傅。他们掌握着火候,由他们操控烧火的人是添柴火,还是撤柴火,是用火炭温烤,还是再加一块柴火进去,这大有讲究的。弄得不好,这一天的忙活不但白费,还浪费了一二十斤的糯米,损失是很大的。等到师傅用锅瓢舀一瓢糖汁,而后高高地往下倾倒,最后在锅瓢上形成一圈“瀑布”,不会轻易掉入锅内,此时熬糖结束。
制糖了,我爸找来一把锄头,将锄头柄捆绑在木梯上,为了固定不动,还得有几个人在旁边攥着。熬糖的师傅用类似于接力棒那样的木棒,挑起两团糖汁,在锄头柄上来回搅拌,一会儿,黄糖变成了白糖。另一个人不断把锅里的糖团用手加到那正穿梭来往的糖团里。一个人累了,换一个重复动作,直至将糖团抽打成白色。
师傅把已成白色的糖团制成帽子形状,然后将搅拌好的馅料灌进帽口里,封口后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大糖团。师傅从封口处揉搓拽拉,形成长条形,后面的人不断揉搓拽拉,粗管变细管,最后一人似布管线一样,将这些糖管来回放入竹筛内。等个十几分钟,糖管冷却成型,我们便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,将之截段成我们所需要的香烟糖了。
虽然这香烟糖大都为过年招待客人所准备,但平时我们也是可以吃的。每一次上学,打开袋口,从里面捞出那么几根,边含着边行走在田间小道上,倒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