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芦苇

2023-09-09 08:27:42  |  来 源:  点击:
  廖淑菲

 

  洎水所到之处,是成片的浅绿和深蓝。两畔的芦苇背负疾风,摇晃出毛茸茸的一片雪白,芦苇弯下了腰,又在不经意间站起,将自身散开,让晚风的呢喃流转其间。一个朴素的小村依偎于此。想来“白茅港”这个村名,就来自于这肆意的芦苇荡中了。

  老金时常提起老家的芦苇荡,比起商店门口整齐排坐着的长舌妇,他更属意于满河畔绵延起伏的白色波浪。“芦苇象征着坚韧、自尊,即使被大风吹倒,也不会轻易折断。即使它们被折叠,仍然可以正常生长。”每每跟别人提起老家的芦苇,他总是会把这段从百度上查来的话仔仔细细地说上一遍。

  老金出生在这里,在家中排行老五,上面有四个哥哥,下面一个妹妹。年幼时,因为家中特别祈盼女儿的降生,所以给他取了女性化的小名。

  虽是最小的儿子,但母亲并不偏爱于他。他刚出生十几天,父亲便过世了。时值寒冬,芦苇经受了风吹霜打,雨雪冰冻,它们化作了泥土。芦苇茎富有弹性,看似脆弱不堪,遇大风时却只弯弯腰,永不倒下。老金有向往天地的翅膀,拮据的窘迫就如疾风,却不曾压垮他的背脊。

  成家后,他带着攒下的第一桶金,前往南方做起了吃食生意。这里人流密集,行业混杂。在这满是游子的地方,老金有了些许的归属感。但他还是思念家乡的那一片芦苇荡。

  南方的城市潮湿闷热,四季常夏。热带季风气候让老金得了一场大病,却助长了他内心难以抑制的欣喜。“苦点累点怕什么,趁年轻要干出一番事业来!”老金经常在电话里劝慰妻子道。老金吃食生意做得风生水起。

  几年后,老金最小的女儿出生了,夫妻回到家乡。

  夏秋之际,芦苇花亲吻着村庄的脸颊,阳光下,像一轴一轴的黄云,在古樟绿意中涂抹。为让孩子们过上安稳生活,老金夫妻在离老家不远的小镇,做起了建材生意。几年下来,新房子在小镇上立了起来。

  本以为这样的生活将持续下去,可惜好景不长,一次识人不慧,损失颇巨。老金陷入了动荡的生活。新房子也逐渐有了衰败之相。老金又重回了老本行——出海。

  癸卯年是老金的本命年,年初,老金兴奋地对妻子说:“我们的账差不多还清了,明年就可以不用出海了。”他的眼中重燃了希望,生活好像又变得明朗了起来。

  五月是禁渔期,老金高高兴兴地回家乡休息。一次参加朋友宴请,老金在路上出了车祸。老金虽没有生命危险,但伤势也足够让他休息好一阵,彻底打消他继续出门工作的念头。 出院后,老金带着妻子看望母亲。他再一次躺在芦苇荡里,两畔的芦苇绿了。它们的纤纤身姿,在老金头顶上交织着,时不时低下身子低语着什么。芦苇摆动,像一缕缕飘进内心的扫帚,清扫着老金疲乏的心。

  “芦苇象征着坚韧、自尊,即使被大风吹倒,也不会轻易折断。即使它们被折叠,仍然可以正常生长。”伴着蛙鸣,他又轻声说起这句话,虽无人回应,却在他的心中不断回响。

  老金站起身,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,迈着坚毅的步伐,在芦苇荡里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。芦花荡里的芦花,年年盛开,年年又枯败。芦花都尚有枯荣,更何况人生呢。他折下一把芦苇,大口一吹,绒絮洁白,如烟般飘去。那时,他就从不信命,也从不曾向命运折服。